科赫兄弟的帝国之路
他们掌控着全球最大的公司之一,也在利用这家公司来重塑自己心目中的资本主义和政治。查尔斯表示,他们的目标一直就是“真正的民主”,是人们“能够自主管理自己的生活”。科氏工业集团应用哈耶克的思想来赚钱,实行“基于市场的管理模式”,根据员工创造的价值进行相应的奖励。科赫兄弟宣称明年要与企业福利作战,认为那是“蜂蜜上的苍蝇,要让政府停止发放糖果的行为”。
作为全球最具影响力的50 人之一(根据《福布斯》的谨慎评估标准),查尔斯· 科赫(Charles Koch)同时也是全球最富有的20 位顶级富豪之一,另外他还是遭受诋毁最多的12 个人之一。这样一个人,永远处于一个需要经常自省的位置。今年是他的77 岁寿辰之年,是一个好好回顾过去的时机。另一个促使他回顾过去的因素,是被他称为“一切战争之母”的总统竞选刚刚落下帷幕,而且被他一手打造成美国第二大私营公司的科氏工业集团(Koch Industries)正在考虑进行更多大型收购,例如有着1.8 万名员工的汽车玻璃制造商加迪安工业公司(Guardian Industries)就是其收购对象之一。
查尔斯的办公室位于威奇托市(Wichita),里面镶着木头,装饰着海景画,北眺可欣赏到大草原。尽管身边上演着种种重大的事件,但谈到成就,他首先拿出的是一张印有其长孙彩色照片的纸张,孩子的名字也叫查尔斯。他笑着说:“这才是最让我骄傲的成就。”
由于他和弟弟曾被人(MSNBC 的主持人克里斯· 马修斯[Chris Matthews])骂做猪,抗议人员也曾在集会时打着“科赫该死”的横幅,查尔斯显然希望利用这次难得的采访来还原真实的自我,在温文尔雅的中西部风格之外也展现出一些内心的东西。爷爷级的查尔斯衬衣领子并没有扣得严严实实,而且喜欢露齿微笑。这种形象和他与弟弟大卫(David)所打造的商业和政治帝国有着天壤之别。他们打造这个庞大帝国所使用的那套系统化的流程,完全可以用于在麻省理工学院(MIT)进行培训。
批评查尔斯的众多左翼人士——其中包括美国总统——谴责他揽过多权势于一身,并且利用这些权势通过被他们称为“柯章鱼”(Kochtopus)的秘密组织网络来推动自身的经济利益。然而颇具讽刺意味的是,科赫兄弟俩深信他们是在与权势做斗争,至少是在政治领域内与权势进行斗争。在科赫兄弟二人看来,真正有权有势的是中央政府,因为它们可以用税负压得所有行业几乎灭亡,迫使公民购买健康保险,而且强迫像科氏工业集团这样的企业巨头就范。
“多数权势是一种强迫他人就范的力量,”查尔斯说,“但我们没有强迫任何人就范的力量。”他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带着堪萨斯州浓浓鼻音的吉米· 斯图尔特(Jimmy Steward)。
11 月的大选——在选举结果出来后不久,大卫· 科赫(David Koch)在另一次单独的采访中称选举结果让他“极度失望和痛苦”——似乎证实了查尔斯最后那条观点。科赫兄弟俩在这次选举中投入了数千万美元(他们拒绝透露具体的数字),其中既包括直接的政治献金,也包括了为针对特定问题的“非营利性组织”所提供的资金;但即便这样,他们也无法强迫选民们来支持他们的候选人。不管是从政策角度还是从个人声誉方面来说,米特· 罗姆尼(Mitt Romney)的落败对他们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但如果有人认为兄弟俩年事已高,而且应该吃一堑长一智,从此隐退,那他们就太不了解科赫兄弟了。绝对不会那样。他们的宏伟计划跨越了几十年,而不是只针对选举周期;奥巴马的胜利对于这个宏伟计划而言可谓微不足道。“我们筹集了巨大的资金,并且动员了庞大的人群,但我们失败了,就这么简单,”大卫说,“我们将总结成功的经验,分析失败的原因,并且在未来改善自身的工作。我们不会就此归隐山林一蹶不振。”
查尔斯表示,他们的目标一直就是“真正的民主”,是人们“能够自主管理自己的生活,选择自己想要购买的东西,自行决定怎么来花自己的钱”。(他说:“现在的民主是让人们每两年到四年要选举一个人,而这个人来告诉你如何经营自己的生活。”)科赫兄弟俩都从根本上懂得——与同为中西部亿万富豪的平民主义者沃伦· 巴菲特(Warren Buffett)和他所倡导的对富人征税的观点不同——他们有关纯粹的原始资本主义的观点推销难度更大,即使在资本家群体中也是如此。
所以他们的革命一直在发展演变,这场革命的根源可以追溯到半个世纪以前,当时科赫首次向自由意志主义事业和共和党候选人捐款。20 世纪70 年代中期,他们开始采取更为正规的形式来努力改变人们的思维。当时查尔斯与人联合创立了第一家大型的自由意志主义智库,也就是后来的卡托研究所(Cato Institute)。该研究所位于华盛顿,拥有120 名员工,致力于推动财产权、教育选择权和经济自由。1978 年,兄弟俩协助创立了——而且目前仍然在资助——乔治梅森大学(George Mason University) 的莫卡特斯中心(Mercatus Center),这是一家致力于破除陈规的重要学术机构。他们也为左右保守司法观念的联邦主义者协会(Federalist Society)、支持市场化的传统基金会(Heritage Foundation)、加利福尼亚一家质疑人为气候变化的中心,以及其他众多机构提供资金。
对近99% 的人来说,所有这些组织都闻所未闻;而对其余人中的多数来说,这些组织的资金来源也是未知数。但这些组织和他们的资金来源,从里根时期起就已经在为保守派提供支持。理查德· 尼克松(Richard Nixon)曾为全美健康保险游说,而40 年后的现在,保罗· 瑞安(Paul Ryan)受艾恩· 兰德·(Ayn Rand)影响的经济学观点正在逐渐变为主流,这也是科赫成功的一个标志。由首席法官约翰· 罗伯茨(John Roberts)带领的最高法院保守的多数派在最近数年内做出了众多支持财产权的反政府裁定。这些裁定读起来似乎就像是直接摘自联邦主义者协会的立场文件。当乔治·W· 布什(George W. Bush)希望找个人来负责监察监管成本时,他任命了一位来自莫卡特斯中心的高管。所有这些都绝非偶然——那都是数十年来投入数百万美元后取得的成果。在大卫致力于找到癌症治疗方法的努力中,你也可以看到同样的流程。大卫和其他兄弟们一样都是前列腺癌患者,截至目前他已经捐献了2.15 亿美元来与这个疾病做斗争,其中包括为他自己在麻省理工学院的研究中心提供1 亿美元的资金。
但要真正了解科赫兄弟们的这项长期事业——以及他们如何在现实生活中实现自己所支持的政治目标——就必须了解他们权势的终极源头:科氏工业集团。
这家企业集团以拥有6 万名员工、4,000 英里(约合6,437 公里)输油管道和足以满足美国每日石油需求的5% 的炼油能力而自豪。公司生产莱卡、Stainmaster地毯、Brawny 纸巾和Angel Soft 卫生纸。如果科氏工业集团上市——对此查尔斯表示公司要上市的话“除非我先死”——那它的市值可跻身美国最大的40 家公司之列,与麦当劳水平相当。
自20 世纪80 年代与兄弟威廉(William)和弗雷德里克(Frederick)痛苦分家之后,查尔斯和大卫持有该集团84% 的股份。据《福布斯》预计,查尔斯和大卫每人的资产高达310 亿美元,位居《福布斯》美国400 富豪榜的第4 位,仅落后于比尔· 盖茨(Bill Gates)、沃伦· 巴菲特和拉里· 埃里森(Larry Ellison)。兄弟二人宣称他们每年将公司利润的90%用于再投资。2012 年,公司的营业收入预计将达到1,150 亿美元——税前利润率预计为10%——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他们接下来如何使用这么多的钱,如何来进行授权,将会是全球资本家案例研究所关注的对象之一。
人们普遍认为科氏工业集团是一家能源公司,但那是一种错误的观点。它们的核心能力在于将原材料转变为具有一定价值的产品。也正是这点促使他们在2005 年收购了乔治亚太平洋公司(Georgia-Pacific)。用科氏工业集团一位高管的话来说,当时乔治亚太平洋公司是“一家将廉价的南部松木转变为木材和家居纸品的低成本公司”。查尔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解释这笔交易的动机说,这是公司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收购,也是过去7 年里在管理上面临的主要挑战。这笔交易身上,充分体现了科赫兄弟俩能创造如此辉煌的成功的原因。
首先,从这笔交易可以看出拥有一家没有负债且现金充裕的私营企业的强大力量。查尔斯先是投入60 亿美元收购乔治亚太平洋公司,此后他并不需要去讨好那些对股息如饥似渴的投资人或者是去美化季度盈利预计,而是立即动用这家新公司的现金来偿还之前遗留的150 亿美元的债务。查尔斯自问自答道:“我们是否应该先支付股息,然后去贷上一大笔钱?那样会让整个公司面临风险。”
更为关键的一点在于,它也揭示了科赫兄弟俩世界观中的经济根源。科氏工业集团应用弗雷德里克· 哈耶克(Friedrich Hayek)的思想来赚钱。哈耶克是所谓的奥地利经济学家派的院长,他认为分散化的决策制定是让每个人自行决定什么样子符合自身最大利益的一种方法。所以尽管公司的所有权集中在科赫兄弟俩之手,但查尔斯——自父亲在1967 年任命他为首席执行官之后就一直拥有该公司的管理控制权——努力对公司的6 万名员工进行培训,让他们做自己所负责的工作的主人。科赫兄弟俩将他们从哈耶克那里学来的管理方法贴上了自己的标签:基于市场的管理模式(Market Based Management)。
科氏工业集团并没有统一的薪资标准,而且也不会根据公司的整体利润情况来发放奖金。即使是机器操作人员的工资,也通常是在一定程度上与其操作流程的效率挂钩。中层管理人员的奖金在一定程度上根据他们所负责投资资金的长期回报来确定,可能远远超过基本工资。依照“基于市场的管理模式”,如果经理人能够扭转某项业务的颓势,那相比维持持续盈利的业务而言,可以赚得更高的收入。查尔斯说:“我们争取评估员工在这里创造了多大的价值,并且对他们进行相应的奖励。”这显然违背了马克思著名的劳动价值论。
查尔斯过去常常在周日下午给孩子们讲经济学。他像是一个教授,相比教条而言更多地使用苏格拉底式的问答法来向经理人提问,促使他们追求长期的利益。员工们喜欢控制自己的命运,即使成立了工会的重工业行业也是如此,这并不让人感到意外。科氏工业集团在美国有5 万名员工,其中30% 是工会成员,但公司最近一次大型罢工还是在1993 年时。
在科氏工业集团努力让乔治亚太平洋公司融入自身集团的过程中,以“基于市场的管理模式”迫使大家进行众多的长期决策。高管们首先分析和明确他们应该完成什么目标:改善乔治亚太平洋公司的低端低质产品,如Brawny 纸巾。这些产品正受到自有品牌和宝洁公司的Bounty 等优质品牌的挤压。在确定了行动方向之后,就要坚持该方向不变,不管它将带领人们走向何方,即使那意味着要投入10 亿多美元购买新的造纸机器并且改善其纸浆厂的效率。就连生产一线的员工都制订有经济激励举措,以鼓励他们寻求提高工作效率的方法,其中包括学习卡车般大小的纸巾机器的复杂原理,从而减少机器故障次数和不必要的维护开支。由此带来的一项成果就是:乔治亚太平洋公司在威斯康星州格林湾的纸厂目前纸巾和卫生纸的产量与之前相同,但工人数量减半,利润得到大幅提高。
科氏工业集团的高管们同样必须制订市场营销计划来与宝洁公司和金佰利公司(Kimberly-Clark)竞争。这两家竞争对手都拥有近百年的消费者营销经验。这项工作目前还在进行当中——科氏工业集团缺乏在零售店销售品牌产品的经验——但公司鼓励经理人在这项工作上投入资金,征服难题。
进行所有这些投资的时机再糟糕不过了。就在公司开始改造其纸巾和卫生纸业务时,金融危机爆发,房地产市场崩溃,乔治亚太平洋公司的建筑材料分公司也因此遭受重创。但没有问题。科氏工业集团有其坚定的长期战略:只要投资具有意义,科氏工业集团就会坚持计划,不管该计划会造成如何繁重的压力,又或者会耗费多长的时间。科赫说:“我们收购公司不是为了从该公司榨取价值,而是为了打造它,是为了发挥并增加其能力,将其打造成全新的企业。”
交易完成5 年后,这条战略还是会很轻易地就被人诟病。7 年后,这条战略开始显得颇为明智:据《福布斯》估计,将债务考虑在内,这笔210 亿美元的收购案目前已经增值超过30%。“查尔斯总是问‘你们可以再去哪些方面冒险并从中创造利润’。”科赫集团里负责实施“基于市场管理模式”的史蒂夫· 戴利(Steve Daley)说,“求稳就是慢性自杀。”
对科赫兄弟俩有着巨大影响力的政治哲学家还不止哈耶克一人。兄弟俩痛恨中央集权控制,这点不仅有来自哈耶克的影响,也有来自斯大林(Stalin)的影响。这种恨意很大程度上遗传自他们的父亲弗雷德里克。弗雷德里克的父亲是一位德国移民,1891 年来到美国得克萨斯州的小城市夸纳市(Quanah)定居,那里靠近俄克拉何马州的州界。弗雷德里克· 科赫曾在麻省理工学院学习化学工程专业。20世纪30 年代初期,大型石油公司通过专利诉讼将他在美国的炼油工程公司逼至破产的边缘;此后他开始为苏联工作。在苏联,老科赫通过为斯大林修建炼油厂发了财——但俄罗斯同事在整肃运动中被处决后,他也对共产主义产生了由衷的厌恶,尤其是对他的老板斯大林。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夕,弗雷德里克回到美国,凭借罗克艾兰炼油厂(Rock Island Refining)、俄克拉何马州南部的一家炼油和石油收集输油管道公司、以及部分持股明尼阿波利斯市外的一家炼油厂等积累了更加庞大的财富。弗雷德里克同时也是1958 年创立的****产主义激进组织约翰伯奇协会(John Birch Society)早期的支持者。
弗雷德里克一共有4 个儿子,分别为查尔斯、大卫、比尔(大卫的孪生弟弟)和弗瑞德。这四兄弟在家族位于威奇托市郊外的160 英亩(约合65 公顷)的土地上长大。查尔斯还记得父亲让他在那块土地上从破晓时分一直工作到日落西山,而他可以听到朋友们就在附近的乡村俱乐部玩高尔夫球和网球。查尔斯说:“他让我工作,因为如果不做事,我就会惹麻烦。”查尔斯对自己的儿子查尔斯(又被称为蔡斯[Chase])也是同样的严格。蔡斯现年35 岁,是科氏工业集团的一名高管,也是一名全美排得上号的网球选手。当初蔡斯在网球场上表现不佳时,查尔斯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不更加努力打球,要不就放弃打球去上班。蔡斯选择了去上班,并且在那个夏天剩下的日子里被派到了科赫在堪萨斯州西部的一家养牛场。
查尔斯同大卫和比尔一样,跟随父亲的脚步,也进入了麻省理工学院学习。查尔斯最终获得了化学专业和核工程的双硕士学位,并且进入领先的理特管理顾问公司(Arthur D. Little)工作。但父亲患上了晚期心脏病,不断要求他回到威奇托市接手家族生意。当时家族的炼油业务每年的销售额为6,800 万美元(其中多数来自低利润率的石油管道运输业务),利润大概为180 万美元,工程业务每年的利润为200 万美元,只能说是收支平衡。
弗雷德里克让儿子接手管理炼油和工程业务,而且只有一条简单的要求:“你可以随意按照自己的方式来进行管理,但不能将公司卖掉。”
查尔斯很快意识到目光短浅的问题正阻碍公司的发展。他的父亲一心想留着现金来支付房地产税,经理人们则因为拒绝分享自己的炼油设备设计数据而丢失生意机会查尔斯回忆说:“新泽西的标准石油公司(Standard Oil)只有在了解炼油设备之后才愿意购买产品。”
他看到了业务发展壮大的机会,而且将公司微薄的收入投入到项目中去,例如在欧洲新建一家工厂。这种模式一直沿用至今。查尔斯说:“我不在乎有没有钱过富足的生活,我只想要有所成就。”他同巴菲特一样,住在一栋简朴的房子里,这栋房子是1975 年在家族的物业基础上修建的。
老弗雷德里克· 科赫将家族生意的管理大棒一步一步地转交给了查尔斯,查尔斯则凌驾于谨小慎微的经理人之上,将罗克艾兰公司的输油管道系统延伸到其他州,并且购买了干线管道来更为有效地从新钻井收集石油。查尔斯说,久而久之,他逐渐懂得自己可以投资那些客户们不愿意自己出钱购买的长期资产,通过冒险来创造利润。
1967 年,弗雷德里克在狩猎旅行中辞世,时年67 岁。在此之前不久,他刚刚将家族生意全盘交付给查尔斯管理。父亲的去世带来了公司历史上两个最重大的转折点。次年查尔斯做出了职业生涯中风险最大、也可能是利润率最高的一项举动。他的家族拥有明尼阿波利斯市郊外的松弯炼油厂(Pine Bend Refinery)35% 的股份,优尼科公司(Union Oil of California)持有40% 的股份,小霍华德· 马修(J. Howard Marshall)持有15%。科赫希望收购优尼科手中持有的股份,但优尼科要价过高,于是他说服了资历更老经验也更为丰富的马修将自己15% 的股份与科赫35% 的股份联合,阻止了优尼科公司争取多数股份同意将公司卖给外人。(马修后来在89 岁高龄时因为迎娶由脱衣舞女郎变为《花花公子》女郎的安娜· 尼科尔· 史密斯[Anna Nicole Smith] 而晚节不保。)
这次冒险带来了丰厚的回报。马修的继承人——包括其儿子的遗孀J. 皮尔斯(J. Pierce)在内——所持有的科氏工业集团的股票,如今价值至少100 亿美元。尽管查尔斯可能为了收购优尼科公司而背负上了高达2,500 万美元的庞大债务——他在那之后一直避免欠债——但松弯炼油厂发展成为了现金机器,为查尔斯提供了进行扩张的动力。在经营管理过程中也难免有错误,其中包括20 世纪70 年代在市场见顶时错误进军油罐车行业并因而损失惨重。大卫边笑边说,“查尔斯几乎彻底崩溃”,在美国和伦敦之间飞来飞去,忙于就债务问题进行重新谈判。但是,成功要比失败多得多。
科氏工业集团在2004 年收购了一家化肥公司、数千英里的输油管道,以及杜邦公司的纤维业务,次年又收购了乔治亚太平洋公司。所有这些收购都围绕着一个永恒的主题,即将商品转变成更具价值的产品。查尔斯并不承认自己偏爱工业企业。他耸耸肩说:“这就是我们所处的行业。”
第二个转折点是科赫取得成功带来的副产品,即仍在影响着整个家族的家族内讧。由于感觉被查尔斯所排挤,大卫的孪生弟弟比尔和大哥弗雷德在1980 年试图夺取科氏工业集团的控制权。大卫与查尔斯联合,并且再次说服霍华德· 马修站在了自己这边。诉讼一起接一起,不过查尔斯和大卫仍然坚持自己一贯的长期战略:他们在1983 年以13 亿美元的价格买下了兄弟们和其他股东的全部股份。这个数字在当时可谓是天文数字,但查尔斯和大卫着眼于数十年后的发展,赢得了商业历史上一起巨大的交易。
这也导致了长达十年的家族诉讼。比尔和弗雷德提起诉讼,控告查尔斯少报公司价值,并且指控公司存在众多破坏环境和违反法律的行为。尽管这些诉讼最终都达成了和解——比尔后来打造了自己价值40 亿美元的能源公司——但查尔斯在接受《福布斯》采访的过程中绝口不提比尔的名字,而只是称他是“双胞胎中的弟弟”。这起家族分裂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副产品:科氏工业集团在20 世纪90 年代在华盛顿设立了自己的办公室,当时部分原因是为了处理比尔造成的麻烦,该办公室目前仍然是他们进行政治宣传活动的总部。
查尔斯出色的商业成就让他和弟弟受到了种种批判——这些批评只是促使他们赚了大钱并投钱来重塑政治版图。
鉴于他们坚定地奉行透明的自由市场原则,科赫兄弟俩的深居简出就显得有些虚伪。查尔斯从来都是大大方方地表明自己的目标,但他每年组织的保守派富人静思会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图谋不轨的阴谋集会。美国公民自由联盟(ACLU)也站到科赫这边,与卡托研究所一道反对限制金钱资助的政治演讲——这一限制是最高法院在2010 年的公民联盟案(Citizens United)中所判决的;与此同时,保守派在传统上一直就倡导无限演讲和无限披露。科赫兄弟通过繁荣美国人协会(Americans for Prosperity)和其他普遍被认为是慈善机构的组织投入了数百万美元,费尽周折地来隐藏自己在政治方面的举动——不论保守还是非保守派都在采取这种方式,人们普遍认为这是在公然规避披露要求——这点似乎与他们的信念不符。
对此查尔斯回应说他遵纪守法,也赞成必要的匿名捐赠。“我们受到了生命威胁,有人威胁要炸烂我们的机构,杀死我们的员工,而且有匿名用户和其他组织试图摧毁我们的IT 系统。”他说,“只要是身处这种社会,就有人攻击我们,总统攻击我们,国会中也有人威胁我们。已经出现了一种思潮,并且这种思潮已经成为了这种文化的一部分——即我们都是罪恶的,所以我们应该被摧毁或被灭绝——那又为什么要迫使人们去披露信息呢?”
鉴于科赫兄弟拥有庞大的财富,第二个问题出现了:他们的政治举动是否都明显是为了谋取自身的利益?尤其是,科氏工业集团(一个大型的碳排放企业非常容易受到排放控制加严的影响)已经向那些质疑人为因素导致全球变暖的研究机构捐赠了数百万美元。尽管拒绝声称自己是一名“否认者”——他所资助的一家组织已经认为是人类活动导致了气候变化——但查尔斯警告大家不要在人类导致气温升高的假设上犯确认偏误的错误。科赫说:“优秀的科学就是有怀疑者去向每种理论发起挑战。”
查尔斯是公司的守护者,为人处世更老成练达,始终避免抛出存在党派偏见的炸弹;而大卫生活在纽约,主要围绕慈善和政治开展工作,相比而言也没有那么腼腆。对那些认为科赫兄弟俩不会再参与到2016年和以后的总统竞选活动中去的人们,他有话要说。“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们就会坚持战斗。我们想给孩子们留下一个更加美好和更为繁荣的美国。”那也意味着将会有同样的策略继续上演,也不会去管选举律师们会虚构出什么样的新故事。
但科赫兄弟俩自由意志主义的本能常常战胜他们保守的一面,因而两人也会让人出其不意。例如大卫·科赫支持同性婚姻,反对禁毒。两兄弟明年在政治领域又会有什么新的努力重点?与企业福利作战。
与气候变化问题不同,科赫兄弟俩致力于这项事业是出于更为纯朴的使命,因为他们自己的公司享受到了众多补贴。例如,查尔斯将终止了对乙醇产品的补贴政策视为一项重大的成功,而科氏工业集团自身就是一家大型的乙醇生产商。(这在能源行业内并不罕见,例如埃克森美孚公司[Exxon Mobil] 也一直游说反对补贴,因为它不想投资于任何依靠不可预测的联邦政府拨款的企业。)奥巴马提到要消灭说客,对此查尔斯表示,“他能够实现这个目标的唯一方法,就是让政府停止那种发放糖果的行为。”他又补充说:“那就像是蜂蜜上的苍蝇。我们最先要消除的就是企业福利和补贴。”
有一件事情要记住:一旦科氏工业集团选择了走上这条道路,他们就很可能会坚持到底。查尔斯· 科赫本人也是如此。没有迹象表明他会减速,而且他也没有兴趣如此。乔治亚太平洋公司的成功让他颇受鼓舞,因而再次开始了收购之路。他表示由于公司规模庞大,经理人需要为科氏工业集团寻找能够“激发热情”的交易,如果他们过多地关注相对较小的事情,“我们就不会进步。”
有两件事情是肯定的:科氏工业集团将继续保持私营企业的身份——查尔斯表示他“许多年以来”一直在对自己的遗产进行规划。这位精于长期事业的大师已经为自己的离去做好了计划。他的女儿伊丽莎白(Elizabeth)并没有参与家族事业,儿子蔡斯毕业于得州农工大学(A&M),目前在公司的农艺服务业务担任高级副总裁(查尔斯拒绝回答是否会培养蔡斯来做自己的接班人)。许多职位比蔡斯高的高管们距离退休还有多年的时间,其中就包括了科氏工业集团的总裁大卫· 罗伯逊(David Robertson)和乔治亚太平洋公司与弗林特希尔斯(Flint Hills)炼油业务的负责人。
“我们拥有最优秀的领导人,也有前所未有的最深入的领导力,”查尔斯说,“如果我不幸被车撞了,也许我就不再会挡路,公司也将会获得更好的发展。”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未来数十年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Daniel Fisher 译 粟志敏 校 Ro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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